沈应离躺回去，把剑放下，“伤好了？”

爪应了一声，递了水，转身要出去。

沈应离等他走到门口：“回来。”

爪又返回来。

沈应离想了想：“抱我。”

爪不再向前。

沈应离躺着不动，指尖冻住了，“我冷。”

爪沉默一下，“点火了。”

沈应离偏头，看得模糊人影：“你不想抱我么？”

爪不回答，沈应离闭上眼：“那你出去。”

爪怔了很久，把佩剑卸下，面具摘掉，走去拨弄了炭火，翻出滚烫的火星子，站到榻前褪去衣衫。

爪卷着热浪，沈应离浑身冰凉，他把背贴近爪的胸膛，察觉到身后影子的剧烈心跳，伸手去摸枕下的剑，腕子被爪握住了，“睡吧。”

沈应离让他握着，没有甩开，“你能睡着么？”

爪不说话，沈应离忽然翻身，腿缠住他的，手顺着胸膛向下摸，“你顶着我，你睡不着。”

沈应离指尖冰凉。爪绷紧身子，去抓他的手，把人箍起来，身上开始冒出细汗，却默了良久，“你不用这样。”

沈应离不动了，爪说：“你不用这样，你睡，我不会走。”

沈应离顿了顿，撤回了手，又翻过身背对着他了。爪怕他冷，靠近过去，让他枕住自己手臂，把人圈在怀里，不让他疑神疑鬼地去摸剑。

两个人不说话，爪觉到他在抖，搂紧他，“朵笳和牙都走了，我只有你了。”

沈应离听着，没有放松下来，冷声说：“我不是你的。”

爪不再开口。

夜深，沈应离入眠，爪不敢动弹，还在暖着他，把腰掐出了红痕，良久，低声说：“玉玦，我不会做，做不好。磨成了镯子，做好就带来还给你。”

沈应离没有听到。

天亮了，浮榕窟楼台亭阁被寒风削得冷峭，沈应离窝在暖阁，夜里难得睡了个踏实，早上起来应付性吃了些东西。

尹满心神不宁，从偏院匆匆赶来，赴沈应离传唤。

尹满更老了，好像因为年轻的时候常屈着身，他走路时直不起腰。沈应离等着他，等着老朋友，他不似往常倨傲待人。

沈应离替他收拾出一个包袱，里面装着金银珠宝，他裹着玄氅，“乘船东渡，新都是个好去处。”

尹满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前，局促地搓了搓手，夹在了膝间，两次开口，都没有出声。

沈应离不看他，“走吧。”

尹满说：“您这是做什么呢？我感觉，感觉做了场大梦，从遇着您开始，就都不太真实。任我怎么想啊，愣是想不通。”

沈应离不说话。

尹满嘿嘿一笑：“我不是个什么好人啊，在姚府，偷听主子说话，听了您的名字，想保个命下来，早早就等着您了。这不是还怕您不要我，学着去杀人了么……嘿嘿，没杀成，怕血，没出息。”

尹满一顿，“您何必这样呢？跟着您以后，虽然还不太懂您，不太了解您，但我觉着……传言不可信啊。咱们这殿建得多气派，多大，多高啊！您说东征的时候，我都想做大将军了！”

沈应离把包袱向前推了一分，“你是身不由己，现在我还你自由。”

尹满不动作，“不不，我啊，我是心甘情愿，跟着您有意思。那剑耍的好，我看着就喜欢，耍着耍着还有了四个娃，都是好娃娃。后来不是……死了两个么，我哭了大半个月，您那时候看着我的眼，还以为我被人打了。”

沈应离沉默，尹满又有些绷不住了，眼睛发红，伸手拉住包袱，拽到身前，“怎么……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咱们不能像从前一样，去杀杀那群义军吗？”

沈应离：“给我积点德。”

尹满滞了滞，摇头，“您一定有苦衷。”

沈应离缓缓低头，他玩着绦带，笑了笑，不置可否。

尹满叹了一口气，还在等他开口。沈应离抬眸，向前倾身，笑着：“我说过很多次，没有人相信。怨气不是我放出来的，我毫无知觉睡了五年，醒来后就背上了骂名。我离不开那把剑，它给了我第二条命，我离了它会死。”

尹满震住，呆滞地看沈应离，微微摇头，看模样就知道仍是不信。沈应离每每说出来一次就如释重负，不再理睬信与不信的，他握着撰魂，站起身，“你走吧，我身边不留人。”

尹满还是掉眼泪了，他把包袱抱紧，觉得沉甸甸的，“我能说不吗？”

沈应离转身，他披着氅，撑住方桌，抬手对尹满晃了晃，“走吧。”

尹满拖着包袱，不再看沈应离，抹了抹眼睛，“您也得走，江右不怕您了！他们若是发兵来，都是战舰，铁骑，吃人不吐骨头！”

沈应离看着撰魂，听着尹满脚步声消失了，才慢慢说：“我会走，我一定会走，我还有一件事未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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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章如果结束不了，就分两章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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