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被热情采访,转眼这把刀就扎自己身上了。
想着这个采访可能衍生出的无数个黑料,禾子易头上有细汗:“我……”
堪堪说出一个字又断了。
站在近处的临潼神色坦然,整个人整好以暇。
“都是我的不对。”
在这种静止时刻,禾子易助理骤然发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是误会,我刚想起来,从香港回来以后匆忙,我只拿了前面几集的改动给禾哥看,临哥你说改动到第十集,我只拿了九集,这最后一集被我漏了,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禾子易助理说话又急又快,记者都没反应过来,先怂一波把错自己认全了。
“怪不得今天禾哥脾气大,我只给了九集,最后一集可不是接不上吗?嗨!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失误失误,大家不要争了。”
临潼垂目,半晌竟是笑起来:“哦,那这一趟是我白跑了?”
助理答的滴水不漏:“怎么会呢,临哥你来剧组,禾哥有些剧情上的修改还要找您交流,况且您来这一趟,不是有些误会就解开了吗?”
说完这处,咬牙微笑,能屈能伸:“我工作耽误的,我会向公司汇报,俞姐来用公司规则处理,我认罚!我写检讨!!临哥您别生气,犯不着,气坏了自己不划算,您累了,晚上不如我来开车送您回去吧?!”
临潼觉得有意思:“哦。那你拿了九集给小禾他也没发觉?”
禾子易听完脸一下子白了。
这是在逼他认错呢,借着助理的话说他工作疏忽,临潼在用咖位压他!
他……
心里火还没冒起来。
助理反应更快,一把用力抓着禾子易,眼神死死看着他说:“禾哥最近累,一般看改动只看最近的,禾哥的戏份只在最后两集,看岔了也是可能的,对不对?”
助理把借口已经想到最充分,最后几个字简直是从牙缝挤出来了。
这个助理是高层指定配给禾子易的,心思活络,向来能说会道,禾子易平时只要听她的就没错,他本来想拍桌子吼起来的,熟料助理的手死死压着自己肩头,想来是猜到了什么。
最后这句简单的台阶,禾子易顺着下了今天也没事了,可是他憋屈,他……
助理目光沉沉,再次逼道:“禾哥,是吧?我看你只看了最后两集?!”
这眼光看得禾子易竟然有两分不能抗拒。
临潼觉得这小助理是个人才,高层是没少在禾子易身上下功夫,辩驳理由说的滴水不漏,临潼也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再度挑破。
抱臂看禾子易,临潼幽幽问:“是吗?”
助理手死死压着,粉丝睁大眼睛看着手机拍着。
时间对于禾子易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终于,他闭上眼睛。
禾子易脸色惨白,一个字一个字道:“对,最近工作累,看,看岔了。”
更缓慢说:“还,望,临,哥,不,要,怪,罪。”
他衣袖内的手,捏的死紧。
*
送走杂志记者,剧组对外说商议剧本,收工,没再进行拍摄。
既然来了,临潼对外不再为难禾子易,对内跟着回宾馆,还想听听禾子易说这剧本问题。
导演和监制常年和明星打交道,禾子易刚开始发难时,两个人基本上已经懂了禾子易要为难的是谁,临潼和禾子易是一家公司的,导演监制也不想惹一身事,把剧本丢给禾子易,只说让他们两个同事先商量,有结果了再大家一起讨论。
昕雨被临潼的邪|性坑怕了,又看了片场的一幕,她根本不想多待,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最后房间内,堪堪只剩了几个人。
暴风雨中心的临潼、禾子易,两个人的助理。
还有不得不参加的仪听。
于导走前,特意拉了仪听说话,大概意思就是,如果忍不了,干脆不忍了,正牌编剧过两天就回来了,那位在业界内有名气,禾子易和临潼都还不敢轻易磋磨。
想来于导这段时间,将仪听的遭遇看入眼,也是心里愁。
于导怎么可能不愁啊,这特么是老板的亲戚,不愁他心得多大啊?!
仪听拿着导演的免死金牌,和两位当红流量坐在一处,沉默中,养气的功夫自然没有两位好,率先翻开的剧本,问禾子易:“禾老师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呢?”
禾子易片场受了那么大的憋屈,对小编剧的问话自然不客气,冷哼:“哪里有问题你心里没数吗?”
临潼罕见回话:“他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的,刚见面,就还得对你的心里有数?”
不敢说话的余霜:……
不敢说话的另一位助理:……
禾子易看着临潼,咬牙:“剧本呢,剧本拿来。”
仪听没动,禾子易的助理连忙给他拿了一本剧本。
禾子易随手翻,前面临潼只有十集的戏份,禾子易随手指着一处说:“这里,男主角刚开始是要揍配角的对吧,怎么改成了男主角被羞辱了?”
仪听没来得及回答,临潼安静:“因为前后文不符合,男主揍了配角之后,还能在配角的企业里安静的上班?有的脑子好吧。”
仪听:……
余霜:……
只剩下几个人,禾子易不再惧怕,终于暴躁:“我就是觉得原来的好!”
临潼:“你脑子没有乱入什么耽|美吧?还是你想拍出来和我炒CP??”
禾子易怒声:“你……”
临潼打断:“安静讨论剧本,这是剧组,不是公司,不是你想砸什么就砸什么的地方。”
听着临潼若有所指的话,禾子易的助理比禾子易反应快多了,心头顿时起了一层凉意。
禾子易还有张总的事情,公司上下知道的少,但是禾子易砸东西,只有在张总办公室砸过一回,临潼这……
四目相对,被那透亮的琥珀色眼睛一觑,助理心头打了个哆嗦。
都说临潼邪|性,他知道禾子易和张总之间……这不能吧?
助理没来得及打圆场,禾子易高声:“这不用你管!”
顺手一下将满桌子的东西全拂了下去。
“他既然是编剧,我有诉求他就该给我改,既然能按你的意思改过去,就有办法按照我想的改回来,我今天就坐在这里,等着他给我一个交代!”
他为难不了临潼,难道连个小编剧也没有办法?!
禾子易这样一想,怒气找到宣泄口,撒气得更理所当然。
他们在的房间是仪听的,随着禾子易的动作,仪听心头一凉,头脑空白看着纸稿飞出。
这些都是《家书》初稿,仪听喜欢写在A4纸上,在最后才会装订。
本来是放在桌子上的,禾子易这一下,单页纸张轻,在整个房间一时纷纷撒撒。
飘飞成一场雪来。
仪听一下子站起来,临潼心里打了个突。
禾子易皱眉不高兴:“放了什么东西啊,漫天飞烦死了,找宾馆保洁来打扫。”
禾子易的助理刚要动,仪听说话了。
不复一直以来的好说话,仪听阴霾道:“捡起来。”
禾子易:“啊?”
仪听看向他,一直以来的温和神色消失,脸色如有覆霜,说:“你弄乱的,你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