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开温强正对面居下位的椅子，“谢谢将军。我今天起晚了，明天和兄弟们一起去......”

“欸，坐我旁边来！”见他要坐离自己最远的位置，温强拍着身旁的位置让左雁坐过来，“你先不用去巡街，我为你安排了更重要的事。”

左雁不推脱，爽快地过去坐好，看着温强问：“是什么事？”

“先尝尝粥。”温强亲自盛了一碗稠密香浓的百合玉竹莲子粥，放到左雁面前，看他喝了两勺，才开始说，“你会用辽人的长弓吗？”

冷不防这么一句，左雁险些呛到，回想一遍齐玉的经历，点点头：“摸过，我们要改用辽人的长弓训练？”

温强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用眼神打发走下人们，说：“我房里有几样辽人常用的兵器，等会儿你试试哪个最趁手，最好是长弓。从今天开始苦练，争取练到旁人看不出手生的程度。”

辽人、温强，经昨夜后，左雁大胆揣测的真相此刻似要浮出水面。莫非温强与辽人一直暗通款曲？心里波澜起伏，脸上仍要平静，“嗯，可是为什么啊？”

温强的计划根本无法对齐玉隐瞒。他索性全盘托出，万一齐玉不愿冒险，他还来得及找条后路。

“太子的婚期定在了二月初八，各地的贺礼正月里就会陆续上来。这也是为什么精锐先锋营和长卫全数参与巡查。你例外，等我慢慢讲。像南蛮那种小地方，不过汉人新年，过他们自己的什么节日。上了个折子，说耳闻都城年味风情浓厚，特意奏请增加使团人数来体验一番。本来呢，是不合规矩的。可皇上念着太子大婚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就仁慈地准了。这样一来，你猜怎么着？”

温强的问题抛过来，用心听的左雁反倒一愣，“怎么着？”

温强压根就没指望从他这得到答案，只是自己缓了缓节奏，继续讲：“别人就效仿了啊！包吃住，谁不想来？甭管过不过我们的年，周边臣属国全上折子学南蛮。那我堂堂大周断没有准了这个不准那个的道理，皇上大笔一挥，全准了。你等着看吧，过了十五都城就会有各色人出没。而且，皇上还决定在二月二晚上设宴招待各国使团。”

说到设宴，温强停了下来，看着左雁的眼睛，压着嗓子，“我们就在那晚动手，除掉太子，嫁祸辽人。”

左雁手里的瓷勺“叮当”掉在桌上，不敢置信地说：“这......行吗？”

“你放心，那天人多眼杂，是我们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随着各地使团抵达，皇上肯定会调先锋营协同禁军加强皇宫守卫。虽然他不信任我，可先锋营校尉是谁啊？吴子林的儿子吴阒！虽在我右金吾卫属下，实质等同于吴子林嫡系，皇上用起来没有丝毫芥蒂。长卫的编制本就在先锋营，你就和他们一起入宫值守，留意着方便动手的位置。二月二那天，我会告诉你藏弓箭的地方，你就趁乱动手，兵器留在原地，人回到先锋营队伍里，怎么都不会怀疑到你身上。而且，我会事先做好准备，把线索引到辽人身上，有过之前那次......让皇上疑心他们太容易了......”

“之前那次，是怎么回事？”左雁一边消化着温强的野心，不放过任何探究辽人行刺事件的机会。

温强以为这孩子被吓傻了，完全抓不住重点，拿过一个干净的勺子递到他手里，“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借刀杀人，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吧。眼下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收拾起被草率打发的遗憾，左雁蹙着眉，一手揉着太阳穴露出为难的样子，“眼下......苦练长弓？”

“我的意思是，你愿意保守秘密冒这个险吗？”温强严肃起来，事关重大，他必须和齐玉说清楚。能不能除掉太子另说，不能把贵妃和殿下们赔进去。

左雁不愿杀太子，但他愿意借此机会挖掘温强和辽人间的旧事，关系到爹娘的旧事，并且，杀皇上。

“将军对齐玉恩重如山，齐玉自当为将军效力，无有二话。只是，我怕武艺不精，万一......除不掉太子怎么办？”

温强松了一口气，只要齐玉愿意，事情就成了一大半。齐玉的本事他最清楚，箭术可称得上百步穿杨。若换成辽人的长弓长箭，威力倍增，箭头再淬上剧毒，只要沾了太子的身就足以致命。温强调整坐姿靠近左雁，手搭在他的背上，说：“只要你愿意做，哪怕不成事，我也保你全身而退，事后必有重谢。如果我们走运，侥幸成功，二皇子入主东宫那天，你就是右金吾卫副将，静怡公主的驸马人选！”

从去年春猎开始期盼接近皇上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终于要来临了。从前想的只有杀皇上报仇，现在不同了。左雁脑子里想的除了一旦得手如何在骚乱中逃脱，还有后续怎样除掉温强、李旬等人，一时出了神没听到温强后面说了什么，木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