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欢再问:你好好看看,这个是你弟弟的样子吗?
方利抬起头看她一眼,仍然坚持说是。
蒋欢这才甩出黄峰发来的那张照片。
方利眼见地瞬间变了脸色,青白交加,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蒋欢说:从你家相册封皮的夹层里找出来的。难为你藏得这么紧,辛苦我们同事了。
马勤坐在对面:照片里的人叫方剑,是你弟弟吧?为什么要把他的照片藏起来?
方利低着头不说话。
马勤:他户口里的照片怎么和这个差了这么多?
方利仍不说话。
叶潮生坐在旁边思索,方利替方剑改身份资料,恐怕是知道他弟弟在外面做了什么,而且非得是很看重他这个弟弟,才会如此费心费力地替他隐瞒。
马勤问了半天也,方利坐在对面就像一只把头和四肢全缩进壳里的乌龟,任人在外头摔踢打砸,也绝不给任何反应。
叶潮生没忍住,开了口:你不说,我们也一样能找得到。八年前确实技术有限,才会给你们钻这种漏子。现在不一样了,天眼系统的摄像头遍布大街小巷,除非方剑钻进下水道了这辈子别出来,否则我们总能抓到他。
方利靠在桌上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马勤不满地瞪着叶潮生,示意他闭嘴。
叶潮生不为所动:当年你们确实很聪明。你弟弟杀人作案被受害人看到了脸,你们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警察哪怕拿着肖像,也查不到你弟弟这个人头上。
他顿了顿:可是你弟弟这些年在做什么,你清楚吗?你知道他还在继续作案吗?
他赌的是方利并不知道,否则换照片就没有意义了。
方剑终于抬起头,脸色比方才还要灰败:你在说什么?
叶潮生勾着唇角微笑:当年你弟弟怎么跟你说的?失手伤了人?发生口角?还是别人欺负他,他不得已之下自卫?
方利终于有些崩溃。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鸡,瞪大眼睛半挺着上身愣在那,好像实在不能理解人类的语言。
马勤终于领会了叶潮生的套路:你弟弟的通缉令现在已经发出去了,你如果愿意跟他联系劝他归案,自首是可以减刑的。
叶潮生侧头,挑眉看了马勤一眼。
怎么减,从地狱第十八层,换到第十七层吗?
方利全然不看他,只盯着叶潮生:你说他继续作案是什么意思?
叶潮生也看着他:这些年你弟弟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方利迟疑:他说他在给一个大老板打工。
叶潮生挑眉看着他。
方利连嘴唇都抖起来了:你别诈我了。我都知道,他那一年不是杀人,是自卫,不小心不小心捅了人家,那个人也没死。
什么时候的事?
方利摇摇头:好多年之前的事了那会我儿子都没出生差不多八年前了。
他说警察在找他,他不想为了这么点事进去,要去外地躲一躲。他顿了顿,刚好那时候我在给院里的小孩报户口,托了派出所的熟人帮我改了。
他无奈又疲惫: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爹妈死得早,以前顾不上管他,他犯了错我也有责任为了这么点事被关进去监狱去,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叶潮生突然有点想笑,但实在不是能笑的场合。他打量着方利,像看着畸形秀上的那些怪人:你你弟弟知道你在福利院干的事吗?
方利立刻摇头: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我就是叫他去帮个忙,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方便。没成想收到了那条信息我原想着我自己回去看看,叫他在那里等着我谁知道福利院真出了事
马勤在旁边坐不住了,问:你弟弟带着孩子去哪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方利又不说话了。
叶潮生轻轻舒了一口气:你们兄弟俩够可以的,一个经营雏|妓买卖,一个在外面杀人放火,演了这么多年,愣是谁也没拆穿谁也是厉害。
他倾身往前坐了坐:我跟你把话说明白了吧,你弟弟当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伤,他是专门去杀人的。你替他改了户籍资料,他这些年也没消停,我们初步估计他犯得案子得两位数起步。
方利的脸色随着叶潮生吐出来的一字一句,愈显难以置信,脸上浮出一层异样的潮红。
他张着嘴,脸色逐渐涨红,喉咙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嗬嗬地低喘,艰难地往外蹦词:他他
马勤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等他反应过来,方利忽然往后一仰,摊在椅子上,软软地倒了下去。
蒋欢一下反应过来,冲出去叫看守所里的医生。
一阵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之后,方利被紧急送去了市医院。
医生怀疑方利是情绪激动导致的脑内出血。看守所条件不够,只能做一点紧急处理,赶紧送到医院里去。
回程的路上,马勤打电话通知队里发通缉令。
叶潮生想了又想,没忍住,在旁边小声提醒:最好能联系媒体,写的温情点,就说他哥快死了
马勤看他。
叶潮生摊手:我觉得他们兄弟俩应该感情挺好的。
☆、昨日重现 二十二
叶潮生从看守所回来,独自进了小办公室。
学校已经开学,许月上课去了。
外头的大办公室里还在搞卷海战术,许月不在,他们有拿不准的案子就要来找叶潮生,时不时地递进来一份案卷叫他看。
叶潮生也抱了一沓进小办公室。
只是他看了一会,就发起呆来。
叶潮生心里有一个阴谋论。
陈来的死已经被证明是有问题的,王新平的死也意外得很蹊跷。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的死之间一定是存在某种关联的。但这种关联随着两个人的死已经封入地下,该怎么从剩下的活着的人中抓出这种关联,他还没有头绪。
没等他想出名堂来,汪旭敲门进来。
叶队,许老师昨天说要找几个割喉案的受害者家属谈谈,我联系上,了人也来了,可我忘了许老师今天上课汪旭为难,要不你去谈谈?
叶潮生利落答应,站起身来跟着汪旭出去了。
两男一女在会客室里等着。
叶潮生一推门,三个人就急急站起来。
中间的男人率先说话,带着颤抖的急迫:同志,我听说叫我来是跟我儿子的案子有关系,是不是凶手抓到了?
轻生、疾病、意外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死而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