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力极大，仿佛一张高压巨网，赛莱特使尽全力才将将挪过去。

波伏竟然不肯靠近他的棺木。他不肯上前。

聪明如他，怎可能没发觉其中的不对，他要冲过去好好看看，这个他视为毕生挚友的人，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为何不肯过去祭奠。

“过去的五年，赛莱特从未与我讨论过任何关于你的事，哪怕我知道你们从高中时期就是最亲密的朋友。”杰弗逊走到波伏旁边，与他并排，微微侧脸斜看他。“每次问到与你有关的事，他都会跟我打太极。我就知道，你对他十分重要。”

“杰弗逊先生，我是个守法公民。我的产业所挣的每一分钱都交了税，我的好友自然没什么内-幕可与你说的。”波伏淡然道。

“那是自然。”杰弗逊勾勾嘴角，面色随即冷下来，“不过你知道吗，我是个工作严谨的人，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落后地区的地头蛇能轻易在我国的地盘上打听到一般国人都得不到的消息。于是这几天查了查，终于查到与赛莱特有关的消息，是依从与你家族的某个帮派那儿传出去的。”

“什么地头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这不就是“没错你说的就是我但是我必须不能承认”的经典台词吗？赛莱特怒火中烧，瞬间全都明白了！

他的挚友，他为之背了大半黑锅，把金融犯罪的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的挚友，居然是他在背后操纵一切，让人将他引出，要了他的命，更害了里欧的命！

“很难理解，放荡不羁的赛莱特，居然为了一个朋友做到自愿顶包的程度。他为你放弃自由，而你，居然还嫌不够？”杰弗逊和波伏都知道，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波伏在背后操作，就算能证明是波伏指使人泄露秘密，可人不是他杀的，哪怕他亲口承认，依然谁也拿他没办法。

面对这位神秘监察机构负责人的指责，波伏脸上竟起了些波澜，似乎被一再压抑的情感突破阻碍泄漏出来：“他是一位极好的挚友……我佩服他，景仰他，甚至惧怕他……他是如此杰出不凡，我，我根本没资格与他并肩。可是他真心帮我，扶持我，不计得失地为我付出……他对我太好了，他做得太多了！我没想到无论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他都能为我实现！你，你知道这种体验吗？就像，就像一个王者臣服在你脚下，像个忠诚的侍卫一样为你披荆斩棘。”

波伏一边说一边摇头，“我欠他良多，还不起，他说不需要我还。可是这种压力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我宁可他凌驾于我之上，让我臣服，让我跪舔！”

墨镜之下的男人脸色扭曲，疯狂而又神经质。

“……可是，可是，”他欲言又止，最后低声说了一句，“他知道的太多了……”机械般地摇着头，波伏快步走回林肯车旁，钻了进去。汽车扬长而去。

塞维特默默飘回活动范围内，消沉许久。

*

塞维特的尸体并未下葬。

杰弗逊在葬礼过后，把他的遗体进行火化，与里欧两人的骨灰各装在一个盒子里，拿到里欧生前常去的一家唐人街的寺庙，请里面的僧人为他们超度。

“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有没有这个小伙子，但是，他这条命是为你牺牲的，我就做主让你们最后一程在佛堂前度过吧。超度之后，就把你们的骨灰撒入大海。希望来生，聪明的你擦亮眼睛，谁是真的关爱你，谁是虚情假意。不过，呵呵，连你都看不清，我又哪来的自信能识别真假是非呢？”

杰弗逊按照僧人的指引，给他们上了三支香，随后坐在蒲团上，听那悠远空茫的梵音。

赛莱特的记忆，就停留在杰弗逊入定的那一刻。

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头又晕又痛。伸手一摸，竟然满手鲜血。

四周是高级酒店的陈设，床上、地上一片狼藉，一盏台灯被打碎在地，房间的门半敞着，周围没有第二个人。

赛莱特记忆力超群，此刻纵然头晕脑胀，还是想起了这是十年前发生过的场景！

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有人敲门，迟疑道：“……赛莱特先生？”

如此熟悉的声音，赛莱特不由得心脏剧跳，是他想的那样吗？他是活过来了吗？他是回到十年前的那天了吗？

“进来。”压下内心的激动，赛莱特沉声道。

门外走进一个面容青涩，身材魁梧的年青人，他穿着一身略紧的黑色西装，鼓起的肌肉包裹在弹性不足的西装袖管下，表情有些紧张。看到捂着后脑勺在流血，衣服凌乱的男人，立刻从腰间拔-出一把枪，一手托举一手握枪，对着房间每一个角落搜索了一遍。

最后确认床下无人后，他才再次开口：“赛莱特先生，您怎么样？我是保安公司与您约定十二点整报道的保镖里欧陈史密斯，需要我立刻送您去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