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二人心中都是一惊,寒江照正了脸色,没有理会这所谓的明珠仙子,转头对张淼道:“危急关头,我只会一个人逃跑,你自己保重。”
张淼从寒江照背上下来,颔首道:“寒大哥不必顾忌我。”
明珠仙子面色微红,眼神乱飘,极为兴奋:“美人美人真是美人,说起话来,更好看了。”她双手举起,十指张开,竟从十个指尖射出细长而又透明的丝线。
丝线在她手中相互纠缠,拧成一股坚韧的绳索,好似手握两条长鞭。
以寒江照的目力,可以看出那丝线上幽幽泛着绿光,显然是带着毒的。
寒江照面色一沉,从袖中取出两把匕首,都是用兽皮做刀鞘,造型极为简单。
将其中一把丢进张淼怀中,“自己保护自己。”
言罢,他率先而出,一刀劈向明珠仙子的面门。明珠仙子举鞭一挡,匕首与丝线相触,发出金属相触之音。
两人相斗正酣。张淼虽然虚弱,但也手持匕首,目光警惕,盯着那老管家,以防他乘寒江照不备,痛下黑手。
局势紧张万分,明珠仙子确实有两把刷子,所用功法极为诡异,前世和今生加起来的阅历,寒江照一时也不能看出明珠仙子师承何方神圣。
明珠仙子愈战愈勇,黑白分明的眼眸涌起一股血色,手中丝线勇若游龙,寒江照躲闪不及,左肩被丝线打中,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丝线带着毒,寒江照皮肉绽开的伤口上,当即泛起一阵青绿之色。
寒江照吃痛,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寒大哥!”
眼看寒江照受伤,张淼心急如焚。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前院突然一阵喧嚣,有人大叫大嚷。
“死人了!死人了!”
明珠仙子见了鲜血,正是最亢奋的时候,她阻止了老管家的帮忙,自己慢慢靠近寒江照张淼二人,“相公莫怕,你们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事。”
听得前院喧闹,她转头不耐道:“大喜之日,何人敢这般吵闹?”
“小姐!小姐!前面死人了!”一个曾经压着张淼进浴桶的仆妇披头散发慌慌张张向此地奔来。
她身后跟着的另一个仆妇,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面色发青,最为可怖的是她两只眼睛,瞳仁和眼白都是一团漆黑,整个人恍惚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指甲暴长,甲面发黑,张口欲咬,牙齿也尖锐突出,利如猛兽。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明珠仙子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柳眉倒竖,上前举臂一甩,手中丝线缠住那形同恶鬼的仆妇的脖颈,一个用力,头颅骨碌碌滚了下来。
无头的躯干仍然往前茫然地走了几步,才轰然倒下。
老管家一把拉过那个浑身战栗的仆妇,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仆妇已经吓得三魂六魄齐飞,好半天才苍白着脸,断断续续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是鬼!是鬼啊!有鬼吃人啊!”话未完,那个仆妇尖叫一声,两眼一白,昏厥过去。
老管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小姐,这该如何是好?”
明珠仙子恋恋不舍地看了寒江照和张淼一眼,似是对自己认定的这两个丈夫极为满意。到嘴的鸭子飞了,就像割下她一块肉这般难受。
“走,去前面看看!”
但她一咬牙一跺脚,和那老管家对视一眼,还是丢下寒江照和张淼二人,奔向了前院。
那里是他们今日宴请宾客之地,可以说全定州城的名门大户齐聚一堂,若真有恶鬼,若是他们这些人都招架不住,那这样的恶鬼那会是何其的凶猛!
局面变换地太快,眼看明珠仙子二人离去,寒江照面色稍缓,松了一口气。
张淼道:“寒大哥,现在我们……”
寒江照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那我们快快离开吧。”张淼道。
“不。”寒江照的语气不容置疑,“是我走,你离开。”
张淼道:“寒大哥,你难道还要趟这摊浑水?”
寒江照不答,低头扯下衣摆上的一截布料,缠在自己受伤左肩的伤口之上。
又从储物囊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两枚,一枚自己服下,一枚递给了张淼,“我这人做善事既要留名,又要报酬,我这次相救,你要时时刻刻记得我的恩惠。”
张淼接过丹药,认真道:“救命之恩自然要报答。”
“寒大哥你就算不说,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寒江照面色稍缓,唇角一弯,露出一个真挚的笑。
他上前拍了拍张淼的肩头,没有回头,径直越过他,跟着明珠仙子二人的脚步,来到了前院。
人尚未到达前院,耳中喧闹之声不绝。
痛哭声,怒吼声,交杂在一起,恍惚人间地狱。
映入寒江照眼前的,不是张牙舞爪的恶鬼,而是无数团黑气。但这黑气比恶鬼还要可怖 。
团团黑气在众位宾客间隙穿梭,一旦乘其不备,黑气会窜入宾客的胸口,夺取心智,变成那仆妇一般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还会攻击身边的人。
而那些黑气本就是无形之物,当被人用利刃斩断,只会一分为二,变成两个小团,威力却丝毫不减。
前院彻底陷入混乱当中。
寒江照藏在一角,目睹着一切,也不由屏住了呼吸——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熟悉。
他心跳如擂鼓,这些黑气,曾经也为他所用。
当年,辟心剑在手,一往无前,无敌无惧。
可以说,寒江照是在场中人,唯一一个知道如何降服黑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