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照眼神微亮,他摸了摸下唇,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乌炎觉得有一丝不对,但他不再细想,道:“寒江照,你还要留在瀚海学府吗?”
“这一路我都听说了,瀚海学府的学生欺人太甚,不把你们的命当命,比起留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宁愿跟在禅师身边修炼。”
寒江照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留在师父身边才最好。”
他面上喜色压抑不住,又道:“不过就算留在瀚海学府,又不表示我见不到师父了。”
乌炎道:“什么意思?”
寒江照道:“此次瀚海学府出了那么大的乱子,策划的学生有家族护着,可学府里的那一群讲师,教导不严这个罪名,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
“杜恒丞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必定要将罪名多多地扣在这群讲师头上。他们在瀚海学府留不下去了。”
乌炎瞪大眼睛,明白过来:“你的意思……”
“瀚海学府会有一批新讲师……禅师他……他有可能……”
“没错。”
寒江照眼角眉梢满是笑意,今日他与程奕等人会面,程奕就告诉了他这个消息——这个消息对于寒江照来说,就好像告诉他,老天爷也在帮他,他和如相,是天定的缘分,会在一起。
“但消息师父还不知道,只等他一点头便就成事了。”
“禅师会到瀚海学府做讲师……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乌炎抿着唇,不敢置信,“我要一个人守在梅花坞吗?”
乌炎怒极,竟脱口而出这一句话:“你和禅师,心中可有一刻钟顾及到我?”
寒江照慢慢坐会桌边,他连头也没回,只道:“万事须得自己争取。”
“你可以留下来,也可以回到梅花坞,甚至也可以游历四方,见一见新的人,新的事。一切都在你,不在于我和师父。”
好似一盆冷水浇在乌炎头上,浇得他透心凉,也浇得他冷静下来。
半晌,他道:“寒江照,你说得对。”
“没有什么是坐享其成的,万事须得自己去争,去抢。”
“包括,如相。”
这四个字乌炎含在自己唇齿当中,声音极低。
如相拉着沈书晖来到客栈外。
在一间茶馆相对坐下。
小二哥端上一壶清茶,亲自为两位客人斟茶。
看着壶嘴里倾泻出的茶水,沈书晖满眼兴致勃勃,“好香啊,不愧为仙人所饮的茶。”
他开着玩笑,“喝一杯灵茶,我是不是可以延年益寿,活到两百岁。”
其实如相也不知道这灵茶有什么妙处,这间茶馆也是他适才从客栈奔出,偶然看到的。
他低头看着茶盏上冒起的热气,轻轻道:“沈施主,若是你的学生做了错事该怎么办?”
沈书晖也察觉到如相有一丝的不对,他道:“我的学生?若是做错事,那就好好罚一罚。”
“罚他抄书,打他手心……”沈书晖道,“可我的学生都是毛头小子……禅师,你这样问我,是不是寒江照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
如相急忙摇头:“不是……阿照他很好。”
“他从来不会惹我生气……他是一个好徒弟……只是我倒不是一个好师父……”
沈书晖皱眉:“禅师你这是什么话!”
“你对寒江照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你若不是好师父,世间就没有一个师父比得上你了。”
沈书晖如此夸赞,可如相却一点都不高兴。
他满肚子话想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怎么能说呢,说他的好徒弟轻薄了他吗?
茶盏上冒出的白茫茫热气,熏花了如相的视线,他良久不语,他想,这件事还是错在我……是我不配做人师父。
因为……因为阿照对我做了坏事……可是我第一反应不是嫌恶……
我很开心,他亲吻于我,而不是别人……
一切都很清楚了,这一日的惶惶不安,不是心乱,而是心动。
我动心了。
“禅师,禅师你怎么了?你怎么,怎么哭了……”
耳边响着沈书晖满是担忧的声音。
如相怔怔抬眸,眼泪已经浸湿了他的长睫。
有一滴泪,顺着他的睫毛弧度,滑落下来,正好落入茶盏当中,泛起轻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