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伸了过来,掩住了如相的眼睛。
他彻底陷入了黑暗,意识不在。
确认了如相不会醒来之后,闵柔慢慢地将散落在地的外衫给如相穿好,僧衣掩盖了如相臂膀上墨迹已干的图样——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闵柔用笔精准干练,只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美人妙曼的身姿,姣好的容颜,高高堆起的云鬓。最活灵活现的是美人的神态,极为妖娆,是摄人心魄的妩媚神态。
这样的尤物却不着寸缕,闵柔只给她画了一件袈裟。
是的,就是一般僧侣所穿的袈裟,袈裟上缀满卍字花纹,连绵一片。似挂非挂地裹在美人身上,美人精致的肩头,小巧的玉足全都毫无保留地袒露而出。似露非露,一片靡靡之感。
这实在是一副不该出现在如相这样的僧人身上的画。
将如相收拾妥当之后,闵柔才慢慢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屋内一个角落,那里立着一个熏炉。炉里的熏香已经燃了大半,香味只有一点点了。
闵柔没有告诉如相的是,闵罗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给了她一种专门对付修士的昏神散,云知时那个时候来得太快,闵柔没能动用,如今她将其掺在一般的熏香当中,如相一进屋便已经中了计。
至于外面那两个人……
闵柔冷笑,现在恐怕也已昏昏沉沉,什么都不能感知了。
真是讽刺,三个实力非凡的修士,在修真界都堪称一流,一个是因为信任,从不设防,而另外两个则是骄纵自满,小瞧了别人。都倒在一个不懂修炼的凡人手中。
现在没有人能阻拦闵柔离开,也没有人能阻拦闵柔做任何事。
闵柔环顾四遭,将桌椅摆设全部挪走。
又拔下头上发髻上的珠钗,用锋利的钗脚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上一道,剧烈的疼痛让闵柔不由闭上了眼睛,鲜血涌出,她手指蘸了血,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在客房内地板上认认真真开始描绘起来,泊泊血污满地。
在来到如相的身侧的时候,闵柔带血的手指碰了碰如相的面颊,她笑,自言自语道:“我说过,我会一辈子恨你,可我也记得你,当初是你救了我们,你的脸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想我的哥哥也是。”
“所以,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和哥哥都认出了你。”
她声音渐低,“如相,对不起。”
意识在长久的昏睡之后开始复苏,太阳穴附近隐隐作痛。
如相还没睁开眼睛,鼻腔里便冲入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那是鲜血的味道。
血?
闵柔?
如相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站起,四遭映入眼帘,让他呼吸一窒。
入眼是满目的鲜血,闵柔成跪拜姿态倒在他的面前。那片金色的光雨没有了他灵力的支撑已经消散殆尽,长绳也掉落下来,重回纱幔的形状,堆在一边角落。
以闵柔为中心,发散而出的是连绵的血纹,地上竟是鲜血勾勒而出的图样,恐怖异常。
如相只看了一眼,都觉心神恍惚,如遭雷击,周身上下一片冰冷,一颗心更是宛若坠入冰窖,心痛如冰裂。他颤抖着,来到闵柔身边,触手冰冷一片——这个原本活色生香的女子已经失去了呼吸,身子都僵硬了。
面色青白,唇色发紫,鬓角的发,还有她两弯细细的柳眉都变得灰白,像是一瞬间全身的生命力被抽干,不仅仅是失血过多而死这么简单。
如相此刻心乱如麻,什么也顾不上,他将闵柔打横抱起,退在一边,这样的视角能让他看清这个血纹的全貌——似乎是一个阵法。
可是闵柔只是一个凡人,从未修习过仙术,也没有灵力,如何能画出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