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离上河府大昭寺有千里之遥的一个小镇村落上,一张极其简陋的木床上,一个孩童睁开了眼睛。
他醒来的时候,正是深深的夜,屋顶破了个大洞,透过这个洞口,闵罗看见圆月高悬,月明星稀,是极好的夜色,预兆着明日也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孩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的肺也咳出来,他全身都剧烈的疼痛,仿佛是有一团火在他周身烧灼。 但疼痛是好事,越疼越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一阵咳嗽过后,孩子的胸口不停起伏,喉间的声响像是破败不堪的风箱。
但他捂着脸,无声地笑了。
他对着月光举起手,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他无声道:“我回来了。”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这五年里,襄平府杜恒丞和蓬商府云知时两家联合得越发紧密,也越发鼎盛,家族蒸蒸日上,广纳门客家仆,以供驱使。
有谄媚好事者献上称号——称呼二人为文武双尊。
二人欣然接受,并广为流传。
云知时自持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堪称钜学鸿生,又因为喜爱绿竹,爱竹之刚毅坚贞,蓬商府云家府邸碧羽山庄也栽种了无数妙竹,修真界便把其称作鸿竹尊者。
而五年的时间里,杜恒丞脾性愈发内敛,为人处世慎小谨微,他又惯穿一身玄衣,身配一把宝刀名唤露野。
其雅号便为玄野尊者。
二人的威名响彻整个修真界,风头无限。
而神墓的下落,经过五年的发酵,还是趋之若鹜,没有半点平息,传言愈发夸张。甚至还有一首童谣广为传唱,在随处一个街上找个稚童都能给你牙牙学语唱出来:
“木难寻,花难寻,子规啼血也难觅。云也惆,雾也惆,佛祖摔个大跟头。”
木即墓,子归则是指杜鹃鸟,也就是指杜家。
云不用说,自然是跟着杜恒丞的云知时。
至于佛祖摔个大跟头,则是在暗指上河府大昭寺。
虽然衍善法照暗中为如相摆平一切,但毕竟最后一个见过闵柔的是大昭寺的和尚如相,不少人都认为想要真的知道神墓的下落,必须要找到如相。
但时间是抹平一切的良药,如相在清心崖思过五年,他也就因此避过了最大的风头。
各方势力暗中针对他的窥探少了很多,其余的小虾米也不足为惧。
修真界表面平静,犹如风雨欲来。
对于整个大昭寺来说,如相能出清心崖是个不大不小的喜事。
一出清心崖,如相在小青峰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孤寒冷意。整理妥帖过后,便先去往方丈衍善的请安施礼。
衍善深居简出,居于离小青峰有些距离的伏魔堂中。
伏魔堂檀香缭绕,如堕云中。
一尊金佛高立堂中。
金佛手若拈花,神色悲悯,似笑非笑。
金佛下,摆着一个棋盘,一壶香茗。
棋盘两边各坐着一个身着金红色袈裟的僧人,专心致志地看着棋盘。僧人身后还有两个年约八|九岁的小沙弥低眉垂首站立随侍。
两个僧人,手执黑子的年长许多,长眉苍白,面有富态,两耳肥厚低垂。
手执白子的僧人则是看似年约四十出头,面容清正,堪称俊朗,只是两眉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折痕,像是时常皱眉的关系,使其多了一分刚正不阿,宁折不屈的气质。
此人正是如相的师尊——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