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骂骂咧咧了半天,见闵罗毫无反应,两眉倒竖,上前拉了他一把,把闵罗硬生生扯到桌前:“你还不快喝!怎么?还真当自己是主子,让大爷我伺候你啊!”
闵罗被小厮一拉,瘦弱的身躯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好容易才站稳。
拿着药碗的手都是哆嗦着的。
小厮似乎是得了命令,要看着闵罗喝干净碗里的药才能离去,他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喝,一点都不能剩。”
汤药入喉苦涩,可闵罗大口大口的吞咽,一滴不剩全都灌入肚子。
那小厮足足高了闵罗半个身体,站在闵罗身后看他的背影,单薄瘦弱如风中残叶,不屑自语道:“不过是个连说话都不利索的哑巴,也不知公子看上你哪里了,不仅带着你这个外人进府,还日日好汤好水地伺候着。”
“哼,你小子也配。”
喝完了汤药,按照往日的惯例,小厮收了空碗便要离开。
只是今日,那小厮将空碗往托盘上一放,对着闵罗道:“你今天好福气,公子开恩说要见你。”
这小厮的公子自然就是这青玄剑客商璧了。
“公……公……公子要,要见我?”
“怎么?听到公子要见,终于舍得开口了?”小厮冷笑。
他捧着托盘离开,临走是硬邦邦甩下一句话:“就在客厅,正午时分。公子亲口说要见你,你要是误了时辰,有十条命也保不住!”
确保那小厮离开之后,闵罗上前关上房门。
这屋里角落放着一个花盆,他快步上前,蹲在花盆旁边,伸出手指按住自己的嗓子眼,一阵干呕,将适才所喝下的汤药吐了出来。
这个法子虽然不能将全部汤药吐出,但也能吐出十之八九。
呕吐之后,闵罗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直觉告诉闵罗,商璧家入口的东西,不论什么,都要万分小心。
再想到正午时分,要去与商璧见面。
闵罗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这次会面,说不定他就能知道,为什么商璧要救下自己这条命。
离正午时分还有一点时间,闵罗就走出了自己的住所。
他看似畏手畏脚地在商家走动,暗地里已经记下了大部分的路线,尤其是前后两扇通往外面的大门。心中有了估量之后,闵罗脚步一转,才向客厅走去。
穿过一道圆形拱门之时,突觉腰上一紧,像是有什么缠住了自己。
在他的衣襟附近,探出一个三角形的蛇首。
那条赤曼蛇!
闵罗眉一皱,目有厉色,低声道:“不是和你说了吗,大白天你不能出来,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和你都要完蛋。”
这条赤曼蛇极为聪明,能通人语,闵罗一开口呵斥,立刻就又钻进了衣衫当中。
闵柔心中掂量:对于这条赤曼蛇,其蛇毒的厉害他早有体会,现在自己尚无自保之力,若是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还是要依仗这条畜生。
他对这赤曼蛇并没有生出同病相怜的怜悯之意。他绝不会忘记,那山沟村落的无辜村民是因为什么而死,而自己这具身体,有两次都是栽在这尾小蛇的毒牙之上。
闵罗这人向来如此,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惹上他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他,要确保他魂飞魄散,再无复生可能,不然就算化作厉鬼,他也要咬下仇人的血肉。
眼看大厅就在前方,闵罗双眼一转,掩去所有神色,低眉顺眼,放缓步子。
他还没有进去,客厅内的谈话之声就零零碎碎飘入他的耳际。
“……玄野尊主只有少主人一个独子,眼看少主人的开蒙之日……”
“……最好的贺礼其实我等都知道,那便是神墓的下落啊。”
“谁不知道玄野尊主为了神墓一事焚膏继晷,可是自从松鹤楼闵柔一死,现在修真界中有关神墓的下落多半都是假的……”
……
一时间,厅中其他话语还有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了。
好似惊雷落在闵罗头顶,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脑中只有那几个字:自从松鹤楼闵柔一死……
松鹤楼,闵柔,一死……
“闵柔,死……”
我的妹妹……死了……
闵罗胸口好似窒息一般,椎心刺骨的痛楚。
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小兽的哀鸣,其声呜咽,凄然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