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己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想上楼，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托特。”陆知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

机械女声不带任何情绪地回道：“陆先生，工作时间以外，去哪里是您的自由，托特无权干涉。”

“不是……我是说，到底是谁让我来这的？真的是那个林城……林总招了我吗？”

“查询录取信息……操作人管理部陆知己，安全级别SA，录取信息正在读档……”

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吸力铺天盖地的向陆知己袭来，他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和地上的枯叶垃圾之类的东西一起被卷起，随后后脑勺狠狠地撞在一块铁板上，失去了意识。

夜幕降下，A城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非工作时间，星城工业大厦也和这座城市一样暗了下来，只有最顶端一个房间亮着，无端地添了几分孤寂的味道。

林城全身陷进椅背里，双手揉着眉心。

“文件我都过目了，托特，你明天直接交给政府那边就行。”

“没问题，先生。”办公桌上方亮起蓝色的光点，在空气中凝成一个修长的身影，“您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林维他们换了个新地方玩，据说今晚请了个很有名的dj，十分钟前传讯叫您过去。需要我帮您定位吗？”

“不去，傻病传染—”林城颇随意地翘起二郎腿，尾音轻挑的上扬，带了三分嫌弃七分打趣，“那傻子肢体不协调的跟牵线木偶似的，不知道还以为谁家bjd成精了，还非得去蹦迪，也不嫌丢人现眼。”

托特：“……我马上帮您拒绝他。”

虽然都叫同一个名字，可这人工智能对答如流，听起来和人类别无二异。显然和外面那些重名的人工智障不一样。

要说的话，这才是托特本来的样子，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秘书”，同时也是所有“托特”的主脑。其余那些人工智障官方的名字叫“电子管家”。削减了大部分功能，服从主脑的调配，与主脑共享信息，进而把这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林城在她身上耗了三年，她是他唯一的心腹。

“不说那傻子了，问你点正事。”林城拿手指敲了敲桌面，“陆延年家里那孩子，今天来了吧？”

“您是问陆知己吗？他已经完成员工注册了。”

“没人起疑吧？”

“如果您是问这里的其他人，没有。”托特顿了一下，“陆知己本人好像有所察觉，根据第1000086号托特刚刚反馈回来的情况，他曾试图访问自己的录取信息。”

“不愧是陆延年的儿子，还挺精。有机会我再和他解释吧。”林城嘴角带了点笑意，“他怎么样？还适应吗？”

“不太适应，来了以后他一直很紧张……先生，您似乎很在意他。”托特的声音平稳的流出来，“您不会还在打他是下一代的主意吧？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变异基因是通过遗传携带的。从他目前的表现来看，也没有发现任何过人之处，他是一个普通人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跟那没关系。”林城语气一沉，目光顺着桌面落到了很远的地方，有些出神。“如果我早点注意到，陆延年本可以不用死，是我的错。陆延年……他牺牲太多了，这孩子是千辛万苦才保住的。”

“……他是英雄之后，我不可能不管他的死活。”

托特不懂就问：“林家不是……”

“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林城出声打断她，“照顾好那孩子。这件事继续对所有人保密，他们不知道钢铁侠的真实身份，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到下一个英雄出现之前，不能再出差错了。”

“没问题，先生。”托特没有迟疑，她被设定成对主人的命令无条件服从，质疑主人的动机并不在她的职能范围内。

“嗯。”林城点点头，起身阔步向门外走去，“托特，你有多长时间没自检了？”

“两个月零三天，先生。”

“先下线吧。我有点私事要办，今晚给你放个假。”林城脸色柔和下来，又恢复了刚才那漫不经心的语调，抬脚迈进电梯。

他前脚刚站稳，电梯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面前倏地合上。—速度太快，仿佛像要抓住什么一样。超负荷运转令电梯门发出诡异的吱嘎声。

林城脸色一变。

“检测…到能源…供给异…常，电梯即…将进入安全…模式，倒计时，10…9…”

机械音混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磕磕巴巴的从电梯里传出来，终于在数到九时彻底没了声音。只听啪的一声，原本灯火通明的电梯瞬间暗了下来，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失重感袭来，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电梯直线坠落。

右上角显示楼层的数字飞快变化，林城艰难的撑起身子。

110…60…30…

数字跳到10的时候，林城稳住身型，左手用力拍了一下胸口，衬衫内侧随即亮起蓝光，周遭的空气流动起来，在他身体周围汇聚起一道屏障—

电梯重重的砸在地上，一地的七零八落，像个开了瓢的西瓜。

林城半跪在瓜瓤中间，毫发无伤，他长出一口气，起身刚打算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却发现地上那些铁板零件都开始有规律的向一个方向滚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也加入到他们当中。

强劲的吸力将他往身后拉去，猝不及防地，他的后背撞到了一块坚硬的金属。

大意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