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冽在张骄阳汗湿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阳阳,厨师也好,硕士也好,如果你这辈子做的是你想做的事,我想结果也还不错。”
张骄阳累得睁不开眼皮,顶着那人的头随便嗯哼了两下。
林冽笑笑,良久,他又低声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不论结果,人敢践行自己的想法是很勇敢的,其实,我不如你想的那么厉害,我只是做了你做不了的事,看起来很威风,其实我一点也不勇敢。
“如果有一天你拎清楚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他又说。
“放屁——”张骄阳挤着眼,翻了个身睡了。
其实他压根就没听见林冽说的什么,只是随口扔了一句口头禅。
林冽生把人从睡梦中弄醒,搂着去洗澡了。
小傻逼的呼吸均匀地环绕在耳畔。
林冽躺在上铺有些辗转难眠。
他还在想刚才他跟张骄阳说的话。
或许有一天,你不会喜欢我。
他同样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以前他还有清晰的目标,觉得生命是蓬勃有力的,就算撞到南墙也有爬起来再撞的勇气。
可是他现在没有了,他越来越喜欢平淡……
平淡没什么,可他已经平庸了。
他的梦想跟着舅舅的死一块进了坟墓。
那是他从小依偎在一起的亲人。
死在了手术台上。
学医有什么用,救不了人的生命,也救不了人的思想。
他踏上跟他小舅同一条路时,才知道了小舅当年所受到的苦难。
人在脆弱的时候,感官总是敏锐的。
同是青春期的孩子,偏偏他的身上就被贴满了标签。
怪胎,同性恋,变态……
同学的冷眼嘲笑,老师的旁观无为。
这时,他有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并没有重新把他从泥淖里救回来。
他还在那里身陷着。
他们只是重复告诉他事实,重复告诉他要跟现实作斗争。
可是现实终究是现实。
他他就算从泥淖里争出来,他还是一身泥。
他只有变得平庸,不去抗争,随着大流。
越是平庸,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就越是暗淡。
暗淡到别人再也看不见,暗淡到你自己都不会在意了。
林冽选择了暗淡。
直到他遇见了张骄阳。
这人身上一身脱了僵的原生态。
都是缺点……
可他何尝不想像张骄阳一样撒泼打滚一回,任性一回。
不能。
他身上有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一旦发了光,他就会暴露他的与众不同。
在大环境下,这些与众不同会迎来利剑似的讨论,那些讨论会伤人。
张骄阳除了对他父母有所防范之外,似乎从来都不在意这一点,大大咧咧。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神经大条。
这样也好,不去想他的父母的话,跟他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压力。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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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冽起得没有昨天那么早了,跟张骄阳同频起来。
“你不去占座儿了。”张骄阳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
“不去了,”林冽在张骄阳套卫衣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今天跟你一块找工作。”
“啊——”张骄阳把头钻出来,“不是说好我自己去吗?”
“没说好。”林冽在他后脑勺拍了一把,站起身,拖长声音,“我今天必须得跟着你去。”
“我自己——”
“你自己就别想这事儿了。”林冽进洗手间前又补了一句,“今天不是你跟着我去图书馆,就是我跟着你去找工作,今天你就这俩选择。”
“唉,行吧。”张骄阳扒拉扒头发,穿好衣服,挤进卫生间耷拉着脑袋尿尿。
“别丧了,”林冽瞅着他,“我不会跟你爸那样限制你的。”
“知道了。”张骄阳扯着长腔,站在他身边挤牙膏。
“你知道什么了?”林冽偏头看他。
“我知道,你不是我爸。”张骄阳把牙刷填嘴里,不知道欧是不是起床气,刷牙的时候很用力。
“别这么用力,又不是刷马桶。”林冽在他手背上弹了一下,出去了。
早饭是林冽准备的,不出所料地难吃。
吃完早饭,两个人打车去了繁华商圈。
从早上到下午,商圈转了个遍,张骄阳腿都软了,可是一无所获。
高档饭馆基本上都不招人,私家饭馆技不传人,倒是一些街边的小饭店招厨师,不论年龄,不论学历,不管你会不会做饭,包全,每天还管你两顿饭。
张骄阳一脸失望,“我也太没用了吧,找个工作都这么难。”
林冽安慰他,“可能是运气不好,明天咱们再去别的区看看。要不我们去学校附近看看,我记得我有一家菜馆。到时候你去看看,说不定要人呢。咱俩离得近点也好。”
“而且这么大个市,咱们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