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的眼睛像公寓楼背后的湖水,花木围拢,倒映着喷泉,四季均有涟漪。
在这样的首长面前,当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符衷答应了季垚的请求,毕竟写一封检讨书,也就两三千字。
季垚插着裤兜站在台阶上看符衷离开,符衷在黄杨木后忽然回了头,季垚模模糊糊看清一个人影,笑了笑,转身进了大厅。
符衷开车飙上绕城高速,背包放在旁边的驾驶座上。从时间局到自己家,差不多二十分钟,到家的时候落了点小雨。
游戏群里又开始在约人,符衷说他十点过后再上线。他用草莓和酸奶做了个拼盘,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本书。
《时间局赏罚条例》。
这是季垚给他塞进去的,另外还有坐标仪的使用说明书,以及季垚的笔记本。
每年执行部招新人,都要发一本《条例》,让新人背熟了,再组织考试,不合格的除名。众多新人对这个规则很是抱怨,但符衷不,符衷最擅长背书。
符衷突然想起季垚那个奇怪的问题:知道为什么部长会觉得你对我关心过头了吗?
雨点打在窗户上,符衷看到窗外的高楼,此间流连意,绵延几万里。
季垚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脸上的膏药洗掉了,疤痕都显露出来,虽说不是很明显,但季垚介意。他不愿意裸着身子,因为后背有烧灼的痕迹,不好看,他不齿。
在电脑前与副部长进行了工作汇报,忽然有人来敲门。季垚有点慌张,因为他不想让人看到那些疤痕。
门外小哥敲了第二次,季垚轰一声打开了门。他用最快的速度涂好了药膏,并以最拉轰的方式出现在小哥面前。
“季首长,您的眼镜,装备部给您送来了。”
季垚皱皱眉头:“哪来的眼镜?我没跟装备部报告过。”
小哥笑了,说:“您忘了么,这是首长您托人帮订的,这里还有档案和签名。”
季垚绷着嘴角翻看文件,个人信息填得相当完整,左右眼近视度数非常正确。翻到最后一页,签的是自己的名字。
“谁写的?”
“是个新教员,编号0578,是您带的。他说是您叫他帮忙的,很急。信息都填的很完整,我们就给您加急了。”
“嗯,我知道了。”季垚点点头,几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打发走了小哥。
眼镜镶着细边框,微微有点金色。架子上刻着他的编号,很小很小一个地方,刻得倒是很清楚。
戴上眼镜后季垚觉得自己迎来了新生,可以一眼望到窗外的楼盘和远山,楼中有飘雨。
季垚细细摩挲着眼镜架,透过香烟的烟雾仔细地端详。他靠着椅子,把烟送到嘴边,歪着头想事情,忽而想起符衷的一截腰线,很晃眼。
符衷坐在床上跟陈狗他们打了几盘游戏,连胜三局。鱼缸旁挂着鸟笼子,里面养着一只八哥,尽瞎叫唤。
今夜的执行部讨论区相当热闹,一张照片被顶上了热搜,符衷点开来一看,辣眼睛,居然是季首长跑步的照片,明显是偷拍。
配文:0002教官因缺席例会领罚。发贴人ID叫“山花”。
符衷翻下面的评论,第一个沙发一看就是当事人,ID“三土少爷”:渣像素,差评!
其他都在调侃,毕竟是教头当众出糗,新教员不敢说话,回帖的基本都是教官。“三土少爷”在评论区过五关斩六将,符衷从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多图可以发。
腹肌笑痛了,符衷才从坐直身子,把那张偷拍的照片存了下来。
他本想回复一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帖子拉上去,开始翻看下面的内容。
季垚盘腿坐在床上按键盘,在评论区厮杀了一阵,终于散尽刀剑,归隐江湖。他想了想,拿手机给眼镜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个微博。
很快,不超过三十秒,第一个评论出现了,还是那个ID,还是那个红红的心。
这个粉丝真的是个魔鬼。
符衷看着手机笑,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副眼镜摆在电脑旁。
城市里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隔着窗户能听到滂滂的声音,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鱼鸟均已睡去。
“卧槽,检讨书还没写。”符衷猛然弹起身子,“陈狗我下了,有事。”
陈巍正打到关键处,符衷拔掉耳机退了游戏,从床上下去,毛毯被他拖到了地上。辅助突然退出,陈巍那边直接崩溃,今天他手感垃圾,气得骂了娘。
猪队友。
“shit,老子的检讨书。”季垚骂一声,冲了一杯咖啡,戴上眼镜开始写检讨。
一座城市两个人,写起了同一封检讨书。
第二天晨训结束,季垚在指导几个插班的教员,从别的部门调过来的,手脚没执行部土著这么灵活,季垚很费脑筋。
符衷坐在杠铃上喝了几口水,看着季垚对着别人比划手势,心不在焉地吹了几句牛皮,踹开陈巍往僻静的地方去了。
“符狗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有事没事就踹我。”陈巍一脸便秘,“最近也不跟咱们聊天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不?”
五爷长得像个猴,坐不住,好动,他在游戏里打主攻,叱咤风云。五爷猴精的目光一闪,拍拍陈巍:“我看八成是头儿回来了,符狗心里不爽。”
“跟头儿有啥关系?头儿叫他干啥他跑得跟赶去结婚似的,不爽个屁啊。”
“操,你忘了当初头儿是怎么折磨符狗的?符狗攥着拳头说要把头儿打趴下,啧,血海深仇。”
“要不咱们看看去?”陈巍突发奇想,“要是他有什么想不开,咱们也好说教说教。”
五爷和八胖露出奸诈的笑容,三人对视一眼,勾肩搭背地就去了。
符衷在看台下面找了个角落,坐在梯步上,打开了电脑。昨夜熬不住,检讨书没写完,还剩下一千字。
季垚挥手解散了几位插班教员,习惯性地去找符衷,却没见人。转眼看见那边陈巍几个嘻嘻哈哈地往看台底下走,上去问了两句。
“符狗......符衷往那边去了,看台下面。”陈巍打立正,指路给季垚,半句话不敢多说。
“嗯,你们回去集合。”
符衷正绞尽脑汁想要怎么检讨,他高中大学都是优标,写检讨都是十多年前的烂谷子事了,重操旧业?宝刀已老。
“你在这里干什么?”忽然有人走到跟前,靴子扎着裤脚,皮扣上雕巨树雄鹰,決起而飞。
符衷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季垚,慌忙要起身:“报告首长,我在写检讨书。”
季垚皱了皱眉,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有些斯文气。他背着手俯身看看符衷的电脑屏幕,笑道:“叫你写你还真写?不怕我诓你?”
“我答应了首长要为您做任何事,所以当然要写了。”
季垚笑着咬了咬嘴唇,抬手薅了符衷一下,骂道:“长个心眼,不要别人叫你干啥就干啥,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谨记首长教诲。”
拐角处,三个人头叠成一坨,八胖拍陈巍的肩膀:“陈狗,他们说啥了?”
“听不清啊胖子!你别压着我,重死了。”
“我去,首长竟然扇符狗巴掌,真尼玛不是人!”
“扇你妹啊,首长那是在摸头,你眼瞎吗?”五爷骂道。
“哦哟,摸头杀。”陈巍咂摸一下,“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事啊?”
“有什么事?”
“符狗是头儿的私生子啊!”
斥候们眼皮子跳了跳。
“靠!实锤!”
陈巍掏出手机,远远地拍了一张照,季垚正把手搭在符衷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