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古稀老者,满脸皱纹,须发皆白,一双古井般幽深的眸子,深情的望着她。</p>
在湖底的这些年来,不少少年郎来到此处,当他们见到她的容貌时,无不为之倾倒,那落在她身上的倾慕,火热,痴迷目光,她不用看,都可以感受到。</p>
这些人中,从未有人的目光中对她流露出深情过。</p>
不,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也会用如此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在一息间,可以将人的魂魄沉溺其中,再也不愿醒来。</p>
人鱼一下回过神来,她惊慌的双手捂脸,手底下是粗糙的皱纹,是她衰老丑陋的容颜。</p>
不,不可以。</p>
她三百年来,曾经憧憬过无数次他们彼此重逢时的景象,可即便是幻想,即便身旁此刻那个人是一个幻影,她也不愿,不愿再次的重逢,让他看到她如此狼狈的一面。</p>
人鱼双手捂脸,低低抽泣着:“三郎,你来晚了。我变成了老太婆。再也不是你曾经眼中美丽的海儿了!”</p>
一滴人鱼泪,从她的指间滑落而下,被他轻轻接在手心中。</p>
一滴人鱼泪,灼伤了他一颗千疮百孔的心。</p>
伸手,将她轻拥入怀,他花白的胡子抵在她雪白的发丝上,鬼三郎一手抚上她盖在脸上的手上,无限酸楚涌上心头,他沉声道:“海儿,当我一天天长大,一点点变老,当我决定以娶妻生子的理由断了你的念想,希望你能死心,希望你能重返海洋时,我早已意识到,以我人类的寿元,我所能陪伴你的,不过区区几十年。”</p>
一声长长的哀叹之后,他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吗?那时,我将你从湖底渔网中救出来,你说,谢谢你,弟弟!”</p>
他陷入回忆中,脸上露出少年般青涩的笑容来,“当我们以暗号相约,以后在湖边一起赏月时,我说,我比你长的高,比你面相老,往后,你叫我哥哥可好!”</p>
“日子慢悠悠的过,直至我双十年华,你依旧像是未及笄的丫头,我明白了,海儿,我们是不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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