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这么多人,外头又下着雨,你叫我一件一件脱下来,冷就不说了吧,在座还有这么多女仙使,我不要脸啊?”
要不要其实也无所谓。
“我要是不脱,搜来搜去也甚没意思,而且……”说着皖俸如突然惴惴不安,犹豫再三。
沈长熙不耐烦:“而且什么?”
“而且,上仙这样急切想搜我,莫不是瞅中我这身段了?那我也不能……”
皖俸如说着佯装为难,已经将外面的狐裘脱了下来,又要解带宽衣:“唉,既然上仙这般为难于我,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只是烦请诸位暂避,我脸皮薄,还是要做人的。”
众人倒吸凉气,还真脱啊?
再看沈长熙,难道他真的是个……??!
正常人谁能受得了这气,更何况沈长熙这个酸腐的书虫,更是不能忍受别人恶意指摘他的性取向,这人登时暴跳如雷:“滚!你给我滚!”
嘿,等的就是这句话!
滚就滚,现在不走更待何时?诚不欺我也!
“后会有期喽。”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皖俸如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
“回来!谁让你走了!”
众人一脸懵,刚刚是谁然后他滚来着?
览青跟着皖俸如,远离了是非之地,他才敢喘口气,抬头觑他。
皖俸如低着头,长发微束,狭长的桃花眸氤氲着水汽,瞳仁分明,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览青轻声道:“师兄不用置气,清者自清,咱们没偷就是没偷,等晚上去托生殿和长熙上仙好好说清楚,以免他真的气不过,把通缉令散布六界,这对师兄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皖俸如觉着有理,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雨势又大了,还吹风,狂风卷着雨丝直直拍到脸上,览青小声抱怨起来。
“真是奇怪了,这大冬天的,天界往年都下雪,偏偏连着下三天冷雨,到处冷冰冰的都不见晴,还是人间好,下场雪多有意思。”
“……师兄啊,近日好像正逢凡间岁末,咱们与其呆天界发闷,不如下界过个除夕,赶赶庙会什么的,咱们也沾点喜气。”
“唔……”
今年的天界好像尤为冷清,便是连大红灯笼也没挂几个,难不成是下了雨的缘故么?
想到这层,皖俸如猛得一拍脑门,想起一件事来,他这回来都第已经三天了?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这会儿凡间正好已经过了三年了,现在又是岁末………
三天前他干了什么?他谎称要在外云游三年,答应了凡间暂时供他栖身的云山金氏宗主,今年赶在除夕之前回去,同他们一起过年的!
刚才被沈长熙一顿搅和,他居然差点忘了!
爽约这种事………金家的那老东西肯定不会放过他!
皖俸如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今天过的这么快吗?已经快要黑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准备新春贺礼云游三年空手而归似乎不大好。
不,不是似乎,是太不好了!
单看天色,皖俸如心里觉得没谱,恐怕有点来不及……
随便准备新年贺礼好像也不太好………不准备的话,他自己觉得这是不在乎世俗礼节,洒脱旷达,但在别人看去,未免又太过寒酸。
云游三年,连个屁都没带回去,他可能在荒山野岭睡了一觉吧。
览青亦抬头看着泛灰,好似快要暗下来的天色:“冬日里日短,今天又下着雨,天色有点暗,这会儿应该还早,怎么了?”
这间已经到了归墟今昔台。
他的住处,几十年如一日,那西南角的杏花树依旧是没开过的,但也不是死了的树,只是从不开花,也不结果,只绿油油的,春发绿叶,冬落枯荣。
今昔台隔壁的隔壁,是他小师叔的住所,院中有一株梅树,开的很好。不似他的杏树般寡淡,常年不开花。
皖俸如转头去望那已经越过墙头的淡黄色花枝,枝干枯瘦,不由想起一句话来,兀自咕哝着:“花与叶不相见,与……”
与什么来着,他已经浑忘了,不知是谁跟他说过来着。
小师叔院中那梅花,入冬初放,冬尽而结,且花开之日多是瑞雪飞扬,欲赏腊梅的时节。待雪后,踏雪而至,皖俸如总趁着夜里偷偷将那雪水和腊梅摘下,然后酿成酒,封在罐中埋到那杏树下边,第二年冬日腊梅开时,挖一坛,除夕再挖一坛。
今年奇怪的很,岁末将至,凡间已是大雪飞扬,而天界却不下雪了,这腊梅先花后叶,今年开的不胜往年旺盛,他琢磨,许是没了雪,也没了冬天的味道。
等等!
酒!
看到杏花树,皖俸如突然有了注意,明摆的好东西!这下不愁空手而归了!
“览青,你且去将树下的酒挖出来吧。”
览青道:“师兄,刚入冬时挖了一坛了,这还不到除夕夜呢,这么早挖来,开了封,到除夕夜许是味道都变寡淡了,不好喝啊。”
皖俸如转头:“你不是说要下界过年吗?到时候若没得酒喝,你便自己上来挖。”
“啊?”览青清隽的脸上掩盖不住的惊喜,他只随口一说,没想到皖俸如竟真的答应了,“真,真的啊,师兄?”
皖俸如道:“师兄说话还有假的?骗你我就是狗。”
正好,沈长熙这人啰嗦,今天没能要回卷宗,往后必定每天都来归墟找他讨要,趁此机会,下界躲上几天,清净清净,嘿嘿!
览青并不知道皖俸如打的是这个心思,也不管狗不狗,就想着快点下界去好热闹热闹,赶忙找了个铁锹,兴奋地小脸通红,哼哧哼哧地挖开了。
一个时辰后,皖俸如提着那一小坛酒向他小师叔以及其他三位尊长道了别,马不停蹄得落往云山大泽附近的一座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