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肖寒挑开最后一个草垛的时候,传来尖利的喊叫。
是女人的声音!
肖寒目眦欲裂,大吼:“快回去!保护公主!”
四人同时往回飞奔,撞开驿站大门,只见右方公主厢房门大开,门外的五名护卫悉数倒地,地上一片血泊,竟无一不是被抹颈而死。房里侍女皆蒙头蜷缩于柜角桌底,花容失色,尖叫不止。
肖寒大步上前,用剑挑开床帘,一个妆容华丽,头戴凤钗的女人躺在床上,胸口没着一柄森森的弯刀。
客栈旁的土墙底下,一名脸上蒙着黑巾的男人正安静地注视着客栈发生的一切。
八名巡逻兵冲进了客栈,不多时,押着三人而出,其中一人手臂身上全是血迹,不停地大声叫唤。
路旁平房亮起了几盏灯,好奇而大胆的百姓推开窗张望,却被士兵厉声喝止,又缩了回去。
一丝灯光落在男人脸上,照出一双蓝色的瞳孔和一片棕色的皮肤。
莫宗眯了眯眼睛,缩到了更深的黑暗里。
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逐渐远去。这一片街区暂时没有人巡视,莫宗就像一个黑色的幽灵在街上穿梭,一双软底鹿皮靴踏在地上,没有半丝声响。
土墙后伏着一个女孩的身影,竟是乞丐的女儿,此时胸口露着一个黑色大洞,血渐渐洇入多缝的土墙里。
她爹做得很好,莫宗无声地冷笑。八个巡逻兵,足够他行走。可惜,他没说要留他女儿的命。
莫宗在暗夜的巷子里左转右转,越绕越深,最后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平顶房外停下。平顶房内亮着灯,莫宗没有敲门,从腰包里掏出一张卷起的纸片,从门上一个小洞里塞入,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莫宗闪身而入。
“乔老。” 莫宗摘下面巾,身前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头上裹着一圈黑色布包,看起来不像吐蕃人。
“没被发现吧。” 老头声音苍老,托着半只蜡烛,头也不回。
“没有。” 莫宗语气轻快,“我莫宗出马,怎可能被发现?”
“莫宗?” 乔老荷荷笑了一声,就像破败的风箱被漠上的大风刮过,声音粗哑而低沉,“平措,你这次叫这个名?”
莫宗微微一笑,挺直脊背,竟足有七尺,他转着左臂,右手咚咚敲着腰背,说:“连身高都改了,缩得我骨头疼。”
乔老带着他进了门,平房不大,里面点着两盏牛皮灯,几个架子上放着弯刀,水袋和灯台等各种杂物,俨然是一间杂货铺子。
莫宗随手拿起一柄弯刀,刀把上嵌着几颗琉璃珠子,装饰着火焰花纹。他抽出刀锋,在灯光下比了比:“这次的货是从那边进的吧,故人都还好吗?”
乔老放下烛台,往一张凌乱的柜台后面一摸,一扇矮小的暗门咔咔地从墙上浮出来,他拉开沉重的暗门,说:“还好,就是吃食还是不成,气候不好,弄不到粮食。”
乔老佝偻的身形正合暗门的高度,他拾起烛台,走了进去。
莫宗放下弯刀,也弯腰进入低矮的暗门。
里面是泥土凿出的楼梯,盘旋向下。转了一个弯,面前又是一扇门,乔老推门而入,将嵌在壁上的牛皮灯笼点上,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这是一个石板搭建的地下室,三面立着几张大柜子,中间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凿子,一把矬子,还有莫宗也叫不出名的古怪工具。
乔老将烛台放在桌上,走到右边柜子前,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莫宗好奇地张望,但乔老佝偻的后背此时却像一张巨大的屏风。
“平措,不该看的东西别看。” 乔老仿佛背后长着一双眼睛。
莫宗也不尴尬,就拉了张木凳安静坐下。
不一会儿,乔老从柜子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皮子,展开在桌上,赫然是一个人脸。他又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本麂皮封的厚书,缓缓地翻着。
过了好一会儿,翻动书页的声音戛然而止,乔老用手指着书页的一行,苍老的声音没有感情地念着:“次仁,阿於那侍卫,身长六尺,体型适中。”